李从国：权力市场经济的六大内伤
作者：李从国 浏览：1438次 时间：2005-03-31
【内容提要】权力市场经济，即权力主宰的市场经济，就像商品生产一样，是中国社会必然要经历的历史发展阶段。权力市场经济，是一种本质上没有内在调节机理的经济形态，有六大内伤。治这病，医生从来不缺，就是无计可施、无药可治。
什么是权力市场经济呢？权力市场经济，是权力作为刚性生产要素全面参与、渗透市场交易经济形态。这种经济形态是一种表里不一、形式内容对立的严重畸形的市场经济。如市场经济讲公平，权力市场经济起作用的决不是公平而是特权；市场经济以稳定权威的法治为基础，权力市场经济以不稳定的事实难以权威的权力治理结构为基础；市场经济讲经济人道或制度同情，即会给弱者基本的生存条件，权力市场经济讲无情淘汰，制度不同情弱者，随机的基于同情心的道德上的救助，可能就是社会对弱者的全部恩惠了；市场经济会滋生内生的、绿色的经济调节机理，权力市场经济的调控只有靠外力超经济强制加以调节，等等。
权力市场经济是中国社会制度变迁不可逾越的必然的发展阶段，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就像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一样，权力市场经济之于中国，没有选择。我们能选择的，是权力市场经济在中国存在的长或短，而不是有或无。还要持续多久呢？初步估计最少三代人。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权力市场经济是中国最合理的存在，是中华民族命里注定的必然。你没有必要去力图改变它。但，没有谁不让你去利用它。当然，在务实与道德之间怎么调整，完全是个人的造化了。
十年前我专门写文章对权力市场经济的危害进行过阐述。当时由于生活阅历不够，理论力度不够，一直认为权力市场经济在中国有可能只是昙花一现，根本没想到这个东西是长在我们这个民族的基因里的，外科手术清不除，化学药物化不掉，我们的时代所能做的，无论花多大代价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适当减轻权力市场经济带来的痛苦而已。
权力市场经济的六大内伤：
第一大内伤：无法阻挡资源恶耗与环境无限制的污染。我在我开创的绿色现代化专题（曾在《瞭望》、《中国经济时报》《贵州日报》、《经济日报农村版内参》等刊物发表，国内外100多家网络媒体转载）里反复强调，中国单位GDP的能耗的发达国家的3－11倍，这种简单粗放的工业化支撑的高增长，是当代世界罕有的。而问题在于，中国已经变成世界第一消费大国，有全世界无比的消费需求刚性增长压力，经济不高速增长不行。而高速增长呢，不恶耗资源也不行。于是可以肯定地讲，在相当一段时期里，中国资源恶耗的局面是控制不了的。挡不住，堵不了。而环境污染呢，更是挡不住。中国的《环境保护法》是立法相对早的法律，几乎所有的污染，都是在这部法律的眼皮低下发生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曾在有关文章里对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经济损失算了一笔账，结论是大约占GDP的10%。而国家环保总局与国家某最权威部门出的一本书－《环境形势与对策》（学习出版社2001年9月第一版第56页）中说了这样一段：“据我国专家研究，我国每年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造成的经济损失约占当年国民生产总值的14%。”如果我们用绿色GDP（即扣除了污染和生态破坏后的GDP）来衡量我国近年的经济增长的话，经济增长就是负增长了。长期靠牺牲资源环境为代价支撑的经济增长，已经像吸毒一样成瘾，难以扭转。我们这里不用在文字上做游戏，大家盯着“三河”（淮河、辽河、海河）“三湖”（太湖、巢湖、滇池）治理情况看就自得结论了。说无法阻挡资源环境问题的进一步恶化的主要理由有二：一是政府花不起治理污染的钱。英国泰吾士河流域面积只有淮河的1/12，人口只有淮河的1/13，污染治理花了前后100年，耗资近600亿美元！！！二是事实证明权力市场经济没有治污功能。资源恶耗和环境越来越严重的污染，是在权力市场经济中造成的，而且是长期造成的，更而且是在90年代以来中央政府不断的高压治理污染强调节约资源的要求和监督下越来越严重的。上面着急，下面事实上不在乎。上面不督促，下面不办。上面检查，下面应付。这已经是规律了。
第二大内伤：两极分化。改革前城乡居民收入比例大约为1.5：1，今天相应的比例是6：1,27年差距扩大了4倍！。下一步，这个差距必将进一步扩大。因为权力市场经济实行的是弱者淘汰。制度不同情弱者。我们的上层领导是同情弱者的，但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尽量多为百姓和弱者办点事。而在弱肉强食的权力市场经济大势态下，的确难以做得更多。如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工农业产品的剪刀差剥削农民。在新千年以前的日子，是“三乱”在剥夺农民。而取消农业税后，是农业生产资料猛然上涨也几乎在一夜之间冲掉了农民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而进一步让农民吃亏的规则，我估计会在秋收之前到来。
第三大内伤：道德失落。今天，干部之间一个办公室8小时和和气气，下班后面没谁买谁的账。拉帮结伙、站线排队已是不争的实事。市场交易中充斥阴谋、欺诈，诚信已经很少见。在所有的城市，见死不救、见义不为已经成为人们的心理常态，老好人、老实人已经变成了这个社会的笑料了。道德不是下滑，而是堕落了。
第四大内伤：腐败越来越严重。由于制度性反腐败不成立，腐败是不治之症。我们可以通过严惩腐败来缓解民怨，来清除政治垃圾，但没法铲除滋生腐败的土壤和温床。由于反腐败总在明处，而腐败总在暗处，因此在腐败与反腐败的博弈中，无论从逻辑上看还是从结果上看，结果只能是腐败强度压过反腐败的力度，或者说治腐力度跟不是腐败的增长速度。
第五大内伤：民族文化衰落。中国人今天最缺的已经不是衣食住行的家园，而是精神家园。有个年龄相差不少的小兄弟对我这样一个曾经上山下乡、受苦受穷、无所作为的老哥子羡慕不已，我问凭什么？他说我吃过苦，有信仰。我说我的确是个善良、义气、孝顺、豪爽的读书人，没有什么信仰，只是回老家必上坟，再有一条是骨子里看得起自己，任何学说、思想都不可能干扰一点点我自己对自己的尊重，这些在我们这一代人特别是从农村进北京的第一代人身上随处可见，值不得看重。他说，最看重的恰恰是这些，在吃苦受穷的经历中培养出来的这种铁定的品质，是他们这那一代人没法拥有的。他说他什么都不信，没有可信的东西，生活在一片谎言之中，他们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谈不上自信。我们好歹有点自信，他们什么信都没有。是的，眼下的青年人，的确是吃饱了还永远觉得饿的一代。文化衰落而引起的精神空虚症。社会病。讲文化，当代已经没有文化了，消失得最快的要算我们的传统文化了。这一代人看不见，也就无法寻找。而西方的文化呢，又学不来，要学也只能是皮毛。民族文化没有营养，外域文化又搞不掂，你说他们到哪儿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可怜啊，就拿各种文学艺术来讲吧，国外的看得懂理解不了，国内的所有电视电影小说诗歌，一看就是受罪，而我们这一代还因可以闭着眼睛有美好回忆而不觉得太空虚，这一代睁眼没有感悟闭眼什么都没有，都是没有精神家园的精神流浪者，精神从来没有归宿，是无比痛苦的。但是，他们这一代注定要接受这一痛苦，正像我们当年必然要饿肚子一样。记住，权力市场经济不生产文化，就像戈壁滩不长草、秃头不生毛一样。
第六大内伤：发展了生产却提高不了生活。对谁都一样，连上帝都与老百姓一样平等接受权力市场经济的危害。一是没有谁满意自己的生活，没有谁气顺，谁都有怨气。只有全世界都长得一个样的人――白痴才没有怨气。二是没成本但带着各种污染毒素必须要使用的生命、生活必须品，大家平等享受。如污染的空气、水、噪音、环境污染、电磁污染、基因污染等等。
不能怨谁，权力市场经济是中国必然的阵痛。
而且治这病，医生从来不缺，就是无药可治。